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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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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

沿河搜尋了一天一夜,石城人找遍了萊河下游的幾個縣,始終沒有發現妖女的蛛絲馬跡。

反而在第二天,接到了石城快馬加鞭送來的噩耗。

李家、孫家、王家等石城大戶,在縣城中的庫房紛紛被打開,看守倉庫的人被打暈,庫中珍貴的大件物品一件沒少,但其中的金銀被灑得滿街都是,已讓人拾去了不少。

幾位不辭辛勞,帶頭搜尋李秀麗二人的豪紳老爺,聞言當場雙眼一黑,體弱的直接氣暈。

李員外青筋崩起:“不好,臭丫頭根本沒走遠!使了手調虎離山計!一定是她跟那姘頭幹的!她那姘頭力氣又大,速度又快,留下的大貓小貓三兩只,根本攔不住他們!”

想起自家的庫房,帶頭的豪紳們心焦如焚,立刻借口回去堵人,掉頭回縣。

其他石城人不知道出了什麽急事,見帶頭的大戶忽然齊齊回轉。也有不少人跟著一起回去了。

一開城門,只見縣城的街上,果然遍灑燦燦金銀、累累銅錢,似乎有人一路從街頭灑天花似的,灑到了巷尾,連汙泥爛渠裏都落了銀子。

石城萬人空巷,剩下的人全都在街上,正撅著屁股,紅著眼撿錢。

看見此情此景,噗通,王老爺心痛如麻,當場栽倒。孫老爺沒喘過氣,兩眼一翻。

而跟在他們屁股後頭返回縣城的石城青壯,不知所以,但見遍地是錢,頓時轟然,一擁而上,潮水一般,湧入城中,也開始撿錢。

李員外和幾個管事,站在城門處,急得大叫:“住手!住手!誰敢撿,要你們好看!”

但一城之人,亂哄哄的都在朝城門擠,聲音嘈雜,他們幾個人的聲音淹沒其中。更有城外的,聽說有錢撿,也在往門裏擠,誰聽他的?連大戶們的家丁,都有進去渾水摸魚的。

李員外被無數雙他看不起的臟手、沾土的手,甚至是女人的手,你推一下,我推一下。噗地一聲,摔在了城門旁的爛泥坑裏,還被踩了好幾腳。如果不是管事拼命去護,恐怕臉上都得挨一腳。

錢一時半會是弄不回來了。

全城的人多半都撿了,他們再是豪橫,也不能跟全城的人作對。沒看見,連衙門的衙役官差、各大戶家的族人,都悄悄混在人群裏,正撅屁股撿錢嗎?

李員外躺在爛泥裏,虛弱地對管事說:“......去搜......馬上,去柳城的方向搜......只有柳城,在我們的東面,不經過萊河,但要過山......”

大戶們的人馬依依不舍滿地的錢財,還是被叫出來幾個,忍痛又若無其事地將撿的幾錠銀子往腰帶裏一藏,往去柳城的山道搜,果然搜到了深淺不一的腳印。

拿李小姐的繡花鞋一對,參差仿佛。

他們就全往柳城去的山路附近開始搜尋,與附近滿面惶恐,小心掩著手中金子的一位老農錯肩而過。

萊河,中游,槐城。

萊河在石城段為上游。石城半依蒼山,地勢高,上游水流湍急。

但等到了中游往下,兩岸的山勢放緩,四周平原增多,視野寬闊,河寬增加,流速變緩。

自從石城出了位河神,不僅石城人基本盡棄漁業,連帶中下游打魚的也少了,只有航運還在偶爾運行,岸邊一荒,蘆葦就遍地長。

是日,天色高遠澄藍,浮光躍金,點綴河面,微波粼粼,兩岸的蘆葦如霜似雪。

一條小小的帶蓬漁船掩映蘆葦間。雖然船木已舊,船篷斑駁,卻仍完好。飄在萊河上,十分悠然。

劉醜四肢癱在船頭,身旁安靜地坐著主卡。二人都裹著從王家搜出的厚實外套,曬著冬陽。

一想到石城現在的情景,她就忍不住嘎嘎大笑!

他們一定往柳城的山路搜她去了!

可是她再次從山上錯路折返,邊走邊清理腳印,只留下去柳城的那一截,再次繞山,沿著萊河向下游走,等過了石城地界,立刻順手找到附近的打漁人家——因河神造的孽,石城附近早就沒有人敢打漁了,陸陸續續全都改了業。新漁船放到了舊。

她留下錢,因不知道物價,順手還留了一些金子,就將這艘岸邊的舊漁船推下水,仗著副卡的大力氣,磕磕絆絆地劃著船,乘著激浪,一夜而下。

她劈裏啪啦地在好友私聊界面說:【我從他們那幾家的庫房拖麻袋出來的!一路走,一路灑,哈哈,他們的金銀財寶,我起碼灑了五成!】

瑛關心地問:【你自己的錢財拿足了嗎?大夏如今的年景也不好,你行走在外,更需要錢。】

倒沒有問她的安全問題。

雖然她一直沒說過自己的兩張身份卡,但瑛總是那麽料事如神,隱約地,就已經好像猜到了什麽,只是默契地從不提起。

她回道:【他們庫房的錢,我一分沒拿,全灑了,哈哈!李小姐的嫁妝那些金銀,我覺得已經夠多了,以後不夠用,以後再想。反正,我已經拿到仙緣啦,等我修行了,才不缺那點錢!】

瑛沒有問她拿到的是什麽仙緣,更沒有半句試探。這位前輩總是很貼心的。只說:【等你能進修道區了,告訴我一聲。有什麽修行上的常識問題,也可以問我。還有,離你出生的城市遠點,平時註意隱藏行跡容貌。你殺了魚妖,大夏朝廷未必會與你計較,官府甚至可能褒獎你。但你灑了那些銀子,可能又犯了律條,那些人家或許會聯合上告官府來通緝捉拿你。】

她說:【知道了知道了。好煩啊。我都要修行了,居然還要被凡人官府通緝......】

瑛略帶無奈:【秀麗,你不要小看大夏,大夏是.......算了,等你修行之後,會知道的。】對方話沒說完,頁面上就彈出了凡人區禁用詞匯警告。

瑛:【論壇系統倒是進化得越來越敏感了......總之,你要記住,修行,並不是所謂藏在深山,脫離社會的修行。】

這句話之後,劉醜等了一會,但瑛沒再說話,不知道是被暫時禁言了,還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。

她回了一句【知道了】,然後去凡人區發了一條炫耀的帖子:【哈哈,登陸游戲才一個月沒到,我居然用灰卡順利遇到仙緣,拿下入道的寶物!】,才關閉了論壇頁面。

等炫耀夠了,劉醜也懶得切主卡。

事實上,現在比起被削弱了身體素質的主卡,她更青睞能健步如飛,又力氣頗大,甚至還能水下呼吸的副卡。

拿到鯉珠後,她就被一路追趕,根本沒有時間好好查看。此時才得了空,躺在船上,飄在蘆葦蕩間,懶洋洋地查看這顆放毫光的寶珠。

喚出游戲面板,仙緣欄已經出現了新的條目,李小姐的那條“唯一仙緣”的描述也隨之變化了。

【仙緣:

十五歲,石城的李小姐踏出了錦繡的牢籠,卻進了另一個牢籠。她狼狽地站在河邊,裊裊當風。河神對她一見傾心。

她是它的新娘,她是它的祭品,她是它渴求的,新生蛻變的最佳調味料。

但,志得意滿的河神並不知道,它,也是她的獵物。志在必得。

唯一仙緣:已完成

在這場互相捕獵中,恭喜第兩萬七千三百零一號玩家獲得最終的勝利,修行之路,就在腳下。

掉落仙緣寶物:“鯉珠”、《誦世天書》】

劉醜最納悶的就是這一點。

游戲提示,說是掉落了鯉珠、《誦世天書》兩件。尤其是後者,當時的提示說這是修行經典!

可是,那鯉魚身上掉出來的,明明只有一顆珠子,哪來的《誦世天書》?

天書天書,顧名思義,肯定首先是一篇書啊?

劉醜在現代看多了各種文藝作品,也曾不斷摩挲撫摸鯉珠,試圖摸出什麽刻在上面的文字之類,可是,一無所得。

陽光下,她將這顆鯉珠高舉起來,瞇起眼睛,左看右看。

它乍一看,是拳頭大小的珍珠,在略暗的地方,就有金色的毫光四射。此時拿到光下細看,又比珍珠更多一分琉璃般的剔透,表面均勻光滑,一點坑窪都沒有。

那條鯉魚妖是把它從肚子裏吐出來的。難道她也需要把這顆珠子吞下肚?

掉寶物而沒有說明書,《道種》公司全不心虛!

萬一她吞下去了,卻沒有用,可怎麽取出來?

萬一她吞下去,有什麽壞作用,比如變成跟鯉魚妖一樣醜的奇形種,怎麽辦?

而且到底是該用副卡吞,還是主卡吞啊?

想用副卡吞。又覺得這副卡大有用處,萬一吞壞了可不行。而且仙緣頁面上寫,這是主卡的仙緣所得寶物。

會不會切回主卡,更能看出端倪?

劉醜切回了主卡。

沒想到,剛切回主卡,便天旋地轉,眼前發黑,頭疼,胸疼,全身都極疼,喉嚨也痛癢,周身燙得快熟了,風一吹,隔著大衣都冷得慌,直欲昏死過去。

李秀麗立刻又切回了副卡劉醜。

一切回副卡,那難受得要命的感覺暫時被隔絕了,她才覺得逃過一劫。

此時,劉醜才發現,一直安靜坐著被托管的主卡,竟然臉頰粉得異常,她伸手一探:高溫!發燒了!

主卡的身體素質被游戲公司強制削弱過,這幾天,又是奔波殺妖,又是潛藏水中,又是一路幾度奔逃,被冷風一吹,竟生起大病。

只是自己一直用著副卡的軀體。而系統托管主卡,卻只管最基本的生理需求,只要不餓不困不想解決生理問題,就不動不言。以至於她匆忙趕路間毫無察覺主卡的情況。

劉醜嚇出一頭冷汗,哪怕是主卡孱弱,長相也不為自己喜歡,但這到底是自己的肉身。

論壇裏很多玩家都說過,無論怎麽樣,即使《道種》公司許諾可以真如游戲一樣覆活,但千萬千萬不要死亡。

可是兩岸茫茫,這裏比石城開闊許多,入目所及的都是郊野田地,雖然偶爾有行人,但冬閑時節,也無人耕作。

再一探,主卡身上的溫度都快燙熟了!就她現在的身體素質,別是燒成肺炎了吧!

她心急如焚,立刻扶坐起主卡,就往岸邊劃,打算上岸,到附近最近的城鎮去找大夫。

但她順流而下時,主要靠的是水流的方向,而不是自己那蹩腳的劃船技術。此時越劃,反而離岸邊越遠。

沒有辦法,將鯉珠裝入隨手拿的李小姐的香囊,系緊在主卡腰側,挎起包裹,劉醜棄船鳧水,將主卡盡量抱高,游到了岸邊。隨手抓了個田野邊的村人,問了最近的城鎮方位,就一路狂奔!

但她停船的這位置,離附近的城鎮實在是有些遠,等到了鎮子,繞路忽略了索要路引的城鎮守衛,她打聽到醫館的位置,天都已經有些昏了。

她強行敲開小鎮的醫館門,硬是塞了一錠金子,那山羊胡的大夫揉著眼睛接了診,一看李小姐,再看劉醜的相貌,面露猶疑:“二位是大家裏私奔出來的吧?”

劉醜二話不說,又塞他一錠金子。

大夫說:“先說好......我直接沒有阻隔地為這位小姐診治,日後您可不能怪我壞了小姐名節......”

劉醜差點沒把金子拍他臉上:“屁話那麽多,快點看!”

大夫一診脈,看舌頭,探了下額溫,仔細詢問這幾天的經歷,一邊咂舌一邊說:“這,病勢已急......病人本來就元氣不足,身體十分虛弱,這竟然兩天整沒有吃喝,又落水、著涼、摔落,吹了幾天的冷風,甚至剛剛又沾了冷水......這情況,實在不妙......”

劉醜一怔,這才想起,主卡跟著自己,一路上,竟然是兩天兩夜沒吃沒喝,一路苦行,難怪成了這樣。

可是,劉醜這張副卡,甚至是三四天都沒吃喝了啊?也同樣是潛藏冬水,也是吹著冷風,為什麽至今還行動自如,毫無虛弱感?

她語氣發沈:“能不能治?”

大夫嘆了口氣:“醫術有限。”竟將那兩錠金子都推了回來:“不敢承諾,唯有盡力。”他立刻囑咐學徒去抓藥熬藥、還有熬煮熱水,又讓劉醜為主卡擦幹身上沾的水,自己為主卡先行針灸。

藥熬好了,大夫立刻讓灌了下去。但等了很久,主卡的燒先是退了,隨即又更加猛烈,整張臉都顯著一種極可怕的衰敗氣色。

見此,大夫搖頭,立刻又更改了一些方子,再換手段,但搖頭得愈加頻繁。

劉醜心沈如水!立刻敲了瑛,幸好,這時候前輩在線。

劉醜:【前輩,如果我的肉身在這裏死了,會怎麽樣?游戲公司不是承諾過,可以覆活嗎?】

瑛秒回:【千萬不要!絕對不要!不要相信所謂的“覆活”!你現在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嗎?】

這時,大夫無可奈何地收回手,垂著頭,對劉醜說:“老朽已經盡力。剩下的,唉,今晚,看這位小姐的天命了。您,您要知,生死有命。”

此時,主卡面如金紙。

劉醜呆了,坐在那,半晌沒說話。她沒想到自己顧著一路肆意,卻忽視了主卡,以至如此。

本想勉力回瑛幾句話,問問對方有什麽辦法。

但是,瑛和她隔著不知道幾重的世界,就算有什麽辦法,此時此地,又能如何?

正無策時,李小姐腰側的香囊動了一動,在大夫、學徒等眾目之下,一顆寶珠沖出囊中,直接飛向李小姐!

鯉珠此時全然剔透,毫光更盛,珠心,竟顯化了一本微縮版的翻開書頁。

以鯉珠為中心,以李小姐為中心,無數男女老少重疊著的聲音,似從八方而來,響徹這小小的醫館!

聲音響起的那一霎,劉醜頭暈目眩,視角轉換,竟然直接脫離了副卡,被動切入了主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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